圆音本是要顺势点化赵旭明,把他拉向真言之法的修行路,不料引出张元敬长篇大论,并将他所言从根上驳倒。
他不禁一呆,看向张元敬的目光顿时凝重起来。
起初,他只觉这个貌不惊人的修士境界甚高,修为远胜于他,但并不认为得其人有何不凡。
他所行之法,修为只是一端,而更重义理之辩。近百年来,他受命下山弘道,走到哪里便将真言之法传至哪里,期间也屡次遭到道门修士挑衅,乃与之辩论,前后不下千余次,从未落败,还说得数十人皈依宗门。
故此,即使遇上修为远高于自身的道门修士,他也从不畏惧,自信可凭精深义理,辩服对手,赢得钦佩,使之愿意交好。
圆音脑中念头飞速转动,趁着赵旭明还处在震撼中,面部竭力舒缓表情,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,不急不徐地说道:“张道友此论,直指根本,高屋建瓴,可谓极高明而尽精微,令贫僧醍醐灌顶!贫僧也有一问,还需请教道友。这本心、初心、道心,看似一体,实则不同,若其不能一致,又当如何处之?”
张元敬早等着他这一问。这个珞珈山和尚,还是有点东西的,否则也不会被赵旭明奉为座上宾,辟独院供其修行。
要知道,山庄之下,便是极洞,此等秘辛,如何能与人共持!赵旭明信任圆音,以为他只是传道,那是因为他以往不明白极洞的由来与真正价值。张元敬却看得清楚,圆音就是盯上了极洞,意图夺取以为己用。
“这便要说到纯念的事了。”张元敬气定神闲、胸有成竹地慢悠悠说道,“守心是本,纯念是表。守心是体,纯念是用。三心本一,何以不协?其用有偏误矣!念之不纯,心之不与,故有所不协。何为念之不纯?概言之,念杂则不纯,念薄则不纯,念散亦不纯,念假更是不纯。欲多而不能制,此为念杂;见识在表不在里,此为念薄;志意纷乱而不能聚,此为念散;自欺欺人而以为得道,此为念假!欲、识、志、思,凡此种种,皆为念,皆可致使念头不纯,亦皆需从念上去下功夫。纯此四念,三心自然合一!”
张元敬说罢,眼神炯炯地看着圆音,笑问道:“道友以为如何?”
圆音眼中露出惊骇之色,他很想问一问赵旭明,眼前侃侃而谈的修士,到底是何方神圣?又为何与其相识?
他不肯认输,便叹息而言:“守心纯念,贫僧以为只可按真言之法解之,不意张道友竟能另辟蹊径、自成一体,着实令贫僧佩服!不过,再大的道理,终究还是要落到日用功法之上。不知张道友以为,这纯念的功夫该如何去做?”
张元敬伸出四根手指,言之凿凿地说道:“无非四件事。其一,自然是固本。何为根本?便是本心。每日里须得问问自己,本心何在?可被遮蔽?可已迷失?便一时寻不到,也可破去许多虚妄念头。其二便是培元。修士之元,乃是修为,乃是法力。日日不辍,月月有进,则元力充足,不被邪祟侵犯。其三乃强志。此需用实功,志意立在哪里,便往哪里做事,不拘大小,无论轻重,每做成一件,便可使志意强固一分。最后便是行道。选一道,便要守一道。守道不是等人攻上来把他打退,而是要去行之、争之,在降服异道的历练中坚定意念、守住道心!”
圆音长眉一挑:“张道友所言四者,前三者贫僧都同意,但这第四条,贫僧却是不敢苟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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