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桃枝看到庭院桃花已开,信口道:“桃花!”
话音未落,那盲眼算士忽然浑身剧颤,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竹杖,喉间挤出嘶哑低语:
“此人......此人......”
他凹陷的眼窝微微抽动:“一世为鹰犬被人所驱使,虽富贵至极,却终是他人掌中刀......爪牙所至之处尽染王侯将血!”
高澄不由坐正身子,神色微沉,默了须臾再转目至赵道德,示意他说话。
“春来!”
盲眼算士侧耳凝听,泄了一口气:“亦系属人,富贵显赫,可比起前者终究......差了一截!”
赵道德不由侧目,斜睨刘桃枝,如今区区一个将军府护卫,自己已至官至右将军,难道还比不过昔日一苍头奴。
高澄唇角含笑,眸光浅笑掠向高洋
盲眼算士枯瘦的身形微微前倾,头脑不停晃荡,待着下一段声音。
高洋喉结滚动,终是低声:“先生?”
算士突然攥紧竹杖,凹陷的眼窝直直转向声源:“此人,当为人主!”
高洋猛地抬头望向盲士,又急急转向高澄。
却见兄长手指捏着茶盏,面上虽噙着笑,可那笑意似淬了冰。
屋内已经没有旁人了,高澄目光掠过高洋一瞬,又垂眸抿过一口茶。
肃声:“何归?”
盲士身躯一凝。
似听到一句千古遗恨,近在咫尺的紫微星,却在指尖接触时骤然陨落。
一滴浑浊的泪从他干瘪的眼眶溢出,久久不肯道破这段声气中的天机。
高澄眉心一蹙,缓缓自床上正起身子,踏足往盲士靠近。
目光再掠过高洋,却是久久停留。
崔暹见状,暗暗狠掐盲士臂膀,盲士吃痛得侧歪回首,终道:“亦当为国主!”
“哈哈哈......”高澄闻言,纵声长笑。
却不忘斜睨高洋,带一番挖苦:“此人亦得富贵,相法?何由可解?”
高洋对于长兄的话,似无反应。
盲士正被侍卫搀扶着退出,恰逢兰京捧膳入内:“大将军!”
高澄来了兴致,又扬声:“方才之声如何?”
盲士似找到了答案,面容浮现一丝悲悯。
“可移星换斗,可逆转天命,可重书史简!”
吐出一句谶语悠扬渐远,竹杖在青石板上叩出点点清响也渐渐消淡。
非但高澄、高洋,屋内几乎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兰京。
高洋疾步出了东柏堂,翻身上马,沉声道了一句:“阿改,找机会好好探探这兰京底细,命燕子献稳住侯景的细作,能用几个是几个。”
葛布露出的眼睛凝了高洋一眼。
“是!”
兰京衔着高澄后颈亲吻,高澄突然起身转身向他。
“那相士说你可移星换斗,可逆转天命,可重书史简......”高澄目光灼灼:“是不是预意,终有一日你会助我成大事?”
兰京凝色,顿了顿,只道:“你都说了‘相法何由可解’,为何还要去信他的话!”
“可我信他,说的你跟我!”高澄猛然攥住兰京手腕:“助我,我绝不让你为难!”
兰京抽回手,神色决然:“我不信我能有那般能耐,担不起这等命数,也不愿担。”
高澄苦笑一声,仰身躺下,双手枕在脑后,也不再为难他了。
“过些日我便要往河南,你......就留在东柏堂吧!”
“那你何时再来?”
“说不准,几个月,或一年半载。”
“那我便可寻机逃走了!”
高澄凝视着他,唇角微扬:“那你是想逃呢?还是......更愿留在我身侧?”
兰京只望着高澄默然不语,从案头取过一盏茯苓茶。
“喝点水吧!”
高澄没多想,就喝下了。
待确认高澄已沉沉睡去,兰京轻抚他的面颊,低声呼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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