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不是炮击。
那是钢铁的暴雨。
那是来自天空的,末日审判。
几秒钟后。
遥远的三号高地,整个山顶,瞬间被一片火海吞噬。
没有爆炸的间隙。
没有泥土的飞溅。
只有一片连绵不绝的、刺眼的白光。
和一片仿佛能撕裂耳膜的,持续不断的轰鸣!
整个大地,都在剧烈地颤抖。
高地上的树木、岩石、工事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在那片钢铁风暴中,被瞬间气化,蒸发。
当爆炸的光芒散去。
所有人,都失神地看着远方。
三号高地……
还在。
但它的山顶,凭空被削掉了十几米。
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头,变成了一片焦黑的、还在冒着青烟的死亡之地。
整个演习场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张着嘴,像被施了定身法。
独臂龙团长手里的指挥刀,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的脸上,血色褪尽,只剩下无尽的骇然和恐惧。
他打了半辈子仗,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火力。
这不是战争。
这是单方面的屠杀。
方振武的阵地上,那群新兵蛋子,也全都看傻了。
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亲手创造的“杰作”,一个个脸色发白,手脚发软。
方振武放下望远镜,拿起对讲机。
“报告主席,‘龙王’打完收工。请求撤离。”
他的声音,依旧平静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的后背,早已被冷汗湿透。
黄智超的声音,通过扩音器,传遍了整个山谷。
“演习结束。”
他没有宣布谁输谁赢。
因为,已经没有必要了。
他走到独臂龙团长面前。
“现在,你还觉得,你的‘锄头’够用吗?”
独臂龙“噗通”一声,单膝跪地。
“主席!我错了!”
他抬起头,双眼赤红,声音里充满了羞愧和后怕。
“请主席,把这‘铁犁’,也给我们装备上!”
“我们也要学!”
他身后,所有的老派军官,全都低下了头。
从这一刻起,再也没有人质疑新武器。
再也没有人质疑黄智超的决定。
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武装力量,在这一声龙之咆哮后,被彻底拧成了一股绳。
一股,只听命于黄智超一人的,钢铁洪流。
段希文站在高处,看着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山头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第二炮兵司令部”的牌子,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山谷里,悄然挂起。
没有剪彩,没有仪式。
这里,是谷勐特区最高级别的禁区。
代号,“长鞭”。
司令部的办公室里,烟雾缭绕。
福格尔博士,这位新上任的副司令,正用一支红色的铅笔,在一张巨大的图纸上,疯狂地写画着。
他的头发乱得像个鸟窝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但精神却异常亢奋。
在他的对面,黄智超和钱总工,正看着一份他刚刚拟好的清单。
清单很长。
“……高精度三轴联动数控机床,德国或瑞士产,至少五台。”
“……超高强度特种合金,用于发动机燃烧室,需要钨、钼、铼……”
“……大型离心机,用于燃料提纯,转速要求……”
“……惯性陀螺仪,激光陀螺仪,全套测试设备……”
钱总工看得手心冒汗。
他搞了一辈子工业,深知这张清单上的每一个字,都意味着什么。
那不是钱。
那是当今世界最顶尖的工业精华。
每一件,都在“巴统”的禁运名单上,排在最前列。
“博士……”钱总工的声音有些发干,“这份清单上的东西,别说买,我们连看都看不到。”
“那是你们的问题。”
福格尔头也不抬,依旧在图纸上奋笔疾书。
“没有这些,我造出来的就不是导弹,是一根会把自己人炸上天的,大号窜天猴。”
他的语气里,带着天才特有的傲慢和不耐烦。
黄智超没有说话。
他静静地看完了整份清单。
然后,他拿起笔,在清单的末尾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他又写了四个字。
“不计代价。”
他把清单推给站在一旁的李默。
“交给‘蛇先生’的网络,还有我们那位在莫斯科的‘卓拉上校’。”
“告诉他们,清单上的东西,我全要。”
“用黄金换,用‘天使’换,用我们能搞到的一切去换。”
李默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他知道,这意味着,特区刚刚建立起来的“特供”贸易体系,将要满负荷,甚至超负荷运转。
“是。”
他接过清单,转身离去。
办公室里,只剩下黄智超、钱总工和福格尔。
“主席,这……”钱总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。
“钱老,”黄智超看着他,“我们费尽心机,把博士请来,不是让他在这里喝茶的。”
“我们没有自己的工业母机,造不出这些设备。但我们可以买。”
“用我们的方式去买。”
他转向福格尔。
“博士,设备的问题,我来解决。”
“现在,你需要人。”
“一个能看懂你的图纸,能把你的想法,变成现实的团队。”
福格尔终于停下了笔。
他抬起头,推了推眼镜。
“没错,我需要人。不是那些只会上螺丝的工人。”
“我需要有天赋的学徒,能理解金属,能感受精度的学徒。”
“他们的脑子,要像我手里的图纸一样干净。他们的手,要比最高级的仪器还要稳定。”
黄智超笑了。
“我知道一个地方,也许有你想要的人。”
半小时后。
一辆吉普车,停在了“铁砧”山谷的青年团训练场。
福格尔博士皱着眉,看着眼前这群挥汗如雨的半大孩子。
他们身上全是油污,正在钱总工的指导下,练习着最基础的钳工和车工技术。
“你让我从一群孩子里,挑导弹专家?”
福格尔的语气里,充满了荒谬感。
黄智超没有回答。
他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少年。
阿虎。
他正趴在一台老旧的车床前,全神贯注地打磨着一个金属零件。
他的动作,流畅而稳定。
他的眼睛,像长在了零件上,连眨都不眨一下。
在他的周围,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场,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。
福格*尔的目光,被吸引了过去。
他是一个顶级的技术专家,他能看懂那种专注。
那是一种人与机械,即将融为一体的,独特的天赋。
他走了过去。
阿虎丝毫没有察觉。
直到福格尔的手,按在了车床的开关上。
刺耳的车床声,戛然而止。
阿虎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断的不满和警惕,像一头被惊扰的幼狼。
福格尔没有说话。
他拿起阿虎刚刚打磨好的那个零件。
这是一个结构非常简单的圆柱体。
他从口袋里,掏出一个便携式的千分尺,仔细地测量起来。
钱总工也紧张地凑了过来。
片刻后,福格尔的脸上,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。
“误差……只有0.01毫米。”
他看着手里的零件,又看了看那台老旧到可以进博物馆的车床。
“用这种破烂,能做到这个精度?”
他看向阿虎,仿佛在看一个怪物。
“你,叫什么名字?”他用生硬的中文问道。
“阿虎。”
阿虎梗着脖子,回答道。
福格尔将手里的零件扔回给他。
然后,他从自己的口袋里,掏出一个结构复杂得多的,像是某种仪器核心的微型部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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