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流城的第一缕晨光,是被暖澜花藤蔓上的冰晶折射醒的。
守在城墙边的少年揉着眼睛坐起身,发现昨夜还在舒展新叶的藤蔓,此刻竟裹着层薄薄的霜花,叶尖凝结的露珠冻成了细小的冰珠,折射着晨光时,映出片模糊的雪域——那景象与暖澜花此前显现的画面重叠,冰峰如剑,雪雾似纱,隐约能看见冰崖上刻着与万流城同源的螺旋纹。
“是新的流动在呼唤。”楚昭宁指尖抚过冰珠,触感并非刺骨的寒,反倒带着种温润的凉,像藏在冰层下的活水,“源生之核融合后,澜世的脉络在主动向我们展露踪迹。”她望向风澈手中的风珀,珀内的风正绕着团白雾旋转,那白雾落地时化作只冰蝶,振翅飞向城外的光河,翅尖扫过之处,星尘竟凝成了细碎的冰花。
风澈展开祖父留下的羊皮卷,卷末空白处正自动浮现出风纹:“北境有冰瀚原,藏于风雪之后,脉门为‘冻川’,需以‘融心’为引。”他指着卷上突然显现的地图,那条通往北境的星轨分支上,标注着个被冰雪覆盖的符号,与暖澜花叶尖的冰珠纹路完全吻合,“三百年前,万流城的商队曾去过那里,说冰瀚原的风会唱歌,冰下埋着会发光的河流。”
新船的船帆在晨风中轻轻作响,融合纹里突然渗出缕寒气,将原本绣着的尘澜花图案冻成了冰雕,花瓣上的纹路却愈发清晰——那些纹路蜿蜒如河,在冰面下流转着淡青色的光,与风珀里的冰蝶产生了共鸣。苏辰伸手触碰冰雕,指尖的温度竟让冰面化开细小的裂缝,裂缝里漏出的风带着隐约的歌声,像无数人在冰层下轻声哼唱。
“得带上能对抗严寒的信物。”星瀚洲的女寻澜者从行囊里取出块星晶,星晶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,“星录上说,北境的星轨被风雪遮蔽,唯有‘启明晶’能照亮方向。”她将星晶嵌在新船的桅杆上,星晶立刻渗出光纹,顺着桅杆蔓延至船帆,与融合纹的寒气交织,在帆布上织出幅冰雪星图,图上的冰瀚原轮廓正缓缓旋转,露出藏在冰下的脉络。
雾隐岛的老药翁提着药箱登上新船时,箱底的暖澜花种子正发出细微的响动。他打开箱子,那些种子竟自己跳进陶罐,以星尘为土、浪痕珠的水为露,瞬间发芽生长,开出的花朵比在雾隐岛时多出了层冰纹,花瓣合拢时像颗颗圆滚滚的雪球,展开时却渗出融融暖意,将船舷上的薄霜都融化成了水珠。
出发前,万流城的孩子们跑来送行。他们捧着自己做的礼物:用冰瀚原风纹刻成的木牌、裹着火纹石粉末的绒布、串着星晶碎片的绳结……这些礼物被风托着落在新船上,与雾隐岛孩子们画的那张画贴在一起,画中空白的角落突然多出片冰雪天地,几个小人正手拉手踩着冰面奔跑,脚下的冰裂开细纹,露出底下流动的光河。
当新船驶入光河,冰蝶突然在前方散开,化作道冰蓝色的航标。光河的星尘遇到航标,竟凝结成浮冰,铺成通往北境的冰路,归澜鱼群游过此处,鱼尾的鳞片都覆上了层银霜,却丝毫不减游动的欢快,反而在冰面上划出串串银色的涟漪,像给航标镶上了流动的花边。
船行三日后,空气里的寒意渐浓。星瀚洲女寻澜者展开的星图上,原本清晰的星轨开始被白雾侵蚀,启明晶的光芒也随之变暗。风澈突然指着船舷外的冰面,那里有串奇怪的脚印:脚印很大,像是某种巨兽的掌印,每个印子里都冻着朵尘澜花,花瓣上的纹路与万流城的钟楼共振,发出“叮咚”的轻响。
“是‘踏冰兽’。”风澈认出了脚印边缘的冰纹,那是祖父提过的北境生灵,“传说它们住在冰瀚原的深处,以风雪为食,却会为迷路的旅人指引方向。”他话音刚落,冰路尽头突然传来低沉的嘶吼,只见头浑身覆盖着冰晶的巨兽从雾中走出,它的犄角上挂着串冰铃,铃音与风珀风铃的清响相融,竟驱散了星图上的白雾。
踏冰兽低下头,用鼻尖轻轻触碰新船的船板,冰铃的响声里突然混进人声,像是无数北境居民的低语:“冻川睡了太久,冰下的河快忘了流动的模样……”那些声音刚落,巨兽突然转身,朝着风雪更深处走去,脚印里的尘澜花纷纷绽放,在冰路上铺成条发光的指引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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