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如同沉入浑浊的深水,费力地挣扎着上浮。嘉维尔艰难地睁开眼,首先感受到的是全身骨骼散架般的酸痛,尤其是胸口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。“嘶,啊……”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,这痛感真实而陌生,提醒着她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失败。
“嘉维尔!你终于醒了!你没事吧!”特米米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,小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和浓浓的担忧,她紧紧抓着嘉维尔的手。
嘉维尔咧了咧嘴,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,却牵动了疼痛的肌肉:“没事没事,一点小伤,死不了。”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,目光越过特米米,投向神庙方向——或者说,曾经是神庙的方向。那里只剩下巨大的断壁残垣和弥漫的烟尘,昔日神圣的场所被粗暴地夷为平地。“比起这个,”嘉维尔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,疼痛也无法掩盖那份震惊与……兴奋?“祖玛玛那玩意儿,就是她一直捣鼓的‘杰作’?”
特米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小脸皱成一团,带着哭腔控诉:“嗯!就是那个‘巨大的丑东西’!太可恶了,居然……”她的话戛然而止,因为她看到嘉维尔的眼睛亮得惊人,里面没有丝毫怨恨,反而充满了纯粹的赞叹。
“也太酷了吧!”嘉维尔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。
“居然把……”特米米愣住了,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……咦?诶?可、可是那个大家伙明明把嘉维尔你打倒了啊!”
“但它确实厉害啊!”嘉维尔挣扎着想坐起来,特米米连忙扶住她,“虽然我就瞅见个影儿,然后就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……啧,那动静,那气势!”她回味着,仿佛那不是击败她的武器,而是什么稀世珍宝。
特米米看着嘉维尔发亮的眼睛,一时语塞:“唔唔……确实……”她不得不承认,那钢铁巨兽的威势,确实令人心悸。
“不过,真没想到,”嘉维尔靠在特米米搬来的石块上,望着废墟,语气复杂,“她居然真把这玩意儿给造出来了。可露希尔那家伙在罗德岛也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的,但跟祖玛玛这个一比……”她想象着可露希尔看到这东西的反应,忍不住笑了两声,“恐怕连她都得惊掉下巴,哈哈!”
特米米小心翼翼地问:“诶?在罗德岛……那样的东西有很多吗?”
博士沉默地点了点头“有。”
“哇哇哇!”特米米吓得缩了缩脖子,“罗德岛好可怕……” 她的小脑袋瓜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充斥着这种“怪兽”的地方。
“哈哈,”嘉维尔揉了揉特米米的脑袋,“罗德岛可是个超乎你这小脑瓜想象的地方!”她随即又补充道,带着点促狭,“不过嘛,论‘丑’,祖玛玛这台确实独树一帜,要是可露希尔看到,估计得疯,非逼着祖玛玛改设计不可。”她的目光再次落向那片巨大的废墟,“嗯?神庙……彻底塌了?”那不仅仅是建筑倒塌,更像是一个时代被强行碾碎的象征。
“被那台怪兽……轰倒的。”特米米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后怕。
嘉维尔了然:“哦,这么说,祭典……算是提前结束了?”
“嗯。”特米米点头。
“那祖玛玛……就是大酋长了?”嘉维尔问道,语气平静。
特米米犹豫了一下:“嗯……虽然一开始所有人都吓懵了,但是……”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站在钢铁巨兽阴影下的身影,祖玛玛的声音,冷静而清晰地穿透了当时的混乱与烟尘“我毁掉神庙,原因很简单。这种只靠拳头的传统,该结束了。”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被震撼的提亚卡乌“靠拳头能打十个人。像嘉维尔那样的,或许能打一百个。但一千个呢?一万个呢?这就是拳头的极限。”她指向身后那沉默的钢铁巨兽“但工具不同。我们部族造的‘巨大的丑东西’,能轻易打败嘉维尔,也能轻易摧毁神庙。这就是工具的力量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“借助工具,你们也能变强!所以,从今往后——是机器的时代!”
特米米低声复述着:“大家都……被她说服了。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她当上大酋长了,”嘉维尔接过话头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带着一丝释然,也有一丝棋差一着的感慨,“嗨呀,这下是真输了。”她看向博士,眼神坦荡。
博士无声地询问“不甘心吗?”
嘉维尔坦然地摇摇头:“嗯?没有。输了就是输了。技不如人,没啥好说的。”她见博士似乎还想安慰,摆摆手,“嘿,博士,别费心安慰我,我是真不难过。”
“那你可别不服输啊,嘉维尔。”当博士半开玩笑地提醒时,她立刻挺直腰板,眼中闪过不服输的傲气:“哼,当然!我是谁?”随即,她想起什么,带着歉意看向特米米,“哦,不过,特米米,抱歉啊,我这么一搅和,你连上场的机会都没了。”
特米米低下头,沉默片刻,再抬起头时,脸上是理解的微笑“…没事的。就算是我先上场,结果……应该也是一样的吧。”。
嘉维尔揉了揉她的头发:“好吧,这倒没错。”
她转向博士,询问下一步计划,“那么,博士,接下来怎么办?”。
博士立刻指向核心目标“找引擎和其他人。”引擎是回家的钥匙,而其他失散的罗德岛干员也令人挂心。
“哦对!”嘉维尔一拍脑袋,牵扯到伤处又疼得龇牙咧嘴,“不管怎么说,引擎不找回来,咱们就得在阿卡胡拉当野人了。”她望向四周稀疏下来的人群,眉头微蹙,“而且这么一说,祭典上还真是一个咱们的人影都没见着……这帮家伙,该不会在雨林里迷路了吧?”想到煌他们可能的遭遇,她有些担忧。
就在此时,不远处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和压抑的呻吟。一个年轻的阿达克利斯人尤吉正抱着他不断咳嗽、呼吸困难的哥哥尤塔,惊慌失措地喊着“喂,哥哥!你没事吧!”“哥哥,哥哥!巫医!这里有巫医吗?!”。
嘉维尔眼神一凛,医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疼痛。她示意特米米搀扶她起身,快步走了过去:“喂,让我看看。”
尤吉抬头看到嘉维尔,惊愕不已,“嘉维尔?你没死吗?”。
嘉维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“我才没那么容易死!”,随即蹲下身,语气不容置疑,“少废话,把你哥哥放平!”
她迅速检查尤塔的状况:呼吸急促费力,嘴唇发绀,嘴角甚至带着粉红色的血沫。当她掀开尤塔的衣襟,看到皮肤上零星分布的、闪烁着不祥微光的黑色结晶时,她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“…博士,”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确认,“我初步判断,这是矿石病感染引发的心力衰竭。”
“什么?!”尤吉如遭雷击。
嘉维尔没有理会他的震惊,语速飞快地指挥,“特米米,把我的医药箱拿来!”
她小心翼翼地将尤塔扶成半坐位,然后迅速打开特米米递来的医药箱,取出一个小型氧气装置和急救药物“这是石头病。症状还不算最糟,我有应急药,但他需要立刻接受系统治疗。先给他补充氧气稳定一下。”
尤吉看着哥哥痛苦的样子,又急又恨“这也是石头病搞的鬼?啧!我就说过让哥哥不要勉强的!都怪他非要来看祭典……”。
嘉维尔一边熟练地操作着氧气装置,一边头也不抬地问,声音低沉,“喂,你叫什么?”
“尤吉,这是我哥哥尤塔。”尤吉慌忙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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